
在真的離婚簽字之前,與前夫分居的狀態拖了2年左右;直至他和以前高中女同學走在一起了,才來主動找我簽字。
在分居之前的最後那一天,是一般"上班天"星期五。當時任職的公司,在下午有辦"車用精品展";雖然我是內勤設計專員,但也需要支援賣場的現場人力與前後台聯繫;所以我就草草的回家一趟,換成裙裝制服、然後再回到公司店面的現場來作人力支援。
開或關到底為了誰
當時住的地方,是一樓住辦合一的店面….這是我曾經開了又關閉的工作室,招牌都還沒拆。鐵捲門後就是大片的玻璃落地窗,裡外都可以清晰的看穿透,我一直覺得這沒什麼隱私的狀態,像是"楚門的世界",除了睡覺前把鐵捲門關下,大部分時間在大廳站或坐鄰居和過路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。
有一次我加班到快要晚上十點才回家,疲累到無力說話;直接衝去洗澡。前夫不知道聽了婆婆說了什麼,敲著浴室的門要我打開,但我已經一絲不掛在沖水。不敢開門,因為不確定他的用意…..這住處,是住辦合一的一樓店舖;進了鐵捲門、玻璃落地窗後,直直走到底,就能看到的一間盥洗室。

他是要把我光溜溜的拖出去嗎?感覺門都要被敲破撞散了,快要能拆掉了。
此時、小叔小姑和婆婆都還沒回去他們自己家,因為只要是吃飯時間、看電視時間他們都要來我這裡。我越不敢開洗澡間的門、前夫就敲門敲的越用力…..
「怎麼樣?妳的身體,妳老公現在是連看都不能看了是嗎?」
在場沒有任何人來制止他的行為。我被迫開門,他竟是為了要進來看我身上,有沒有不該出現的痕跡 (吻痕)?!
曾經會想開工作室,是因為前夫希望我不要去外面上班了,但是又需要有我這一份收入。
而後來會結束工作室營業,則是因為婆婆說我給保母的錢不如給她,她幫我帶小孩。但是她穿得美美的在工作室看電視,比我還像老闆。
孩子擺在一旁。該換尿布沒換,小孩長尿布疹都哭到哀哀叫了;或是小孩該吃東西了、又或是小孩想睡又不甘睡覺的時候會鬧;往往我必須插手…..因為婆婆每天下午定時,要複習狗血鄉土劇八點檔的重播,看得太過入迷……..以至於也不怎麼幫我帶;我……實在很難無後顧之憂的做事。
更別說外出接案或開會,回來後總會有很嚴重的質問與爭吵等著我。什麼關冷氣要熱死她們祖孫兩、超時未歸影響她自己的行程、或是我忙著出門沒聽到她說話、我的臉色很臭態度很差…..所以當時我工作室實在是支撐不下去,所以店面就只剩住宿的用途。
最後那模糊的一天
言歸正傳……中途回去更衣的時候,婆婆正在和三歲的兒子鬧得不太愉快,不知道發生何事。但因為我趕著換衣服出門,加上前晚我才又提過了「若無共識,並不排除離婚的考慮」,不知道婆婆有沒有聽前夫提及、但我想他們一定是會互通有無……。
我並不想多停留,畢竟還在上班時間。我是預計換好衣服之後,就要直接回公司去了。婆婆見我忽視她在罵小孩這件事情,似乎是想要我知道她在罵什麼…..其實,罵孩子什麼事情並不是重點,但東拉西扯就是要指桑罵槐,罵小孩的媽 (也就是我):
「看看你,看看你都像了誰,這德行跟你媽一模一樣!」(台語)
小孩子看到我回來,卻又準備再度出門…..屁顛屁顛的、三步併兩步的跑過來,踩上我的機車踏板、想跟我去公司…還催我快點騎不要讓奶奶抓。我迅速盤算著帶小孩去公司支援的可能;想著內勤同仁和門市大哥們一定會很開心幫我哄小孩,所以我就預備騎車起步。
此時的婆婆拉住了我機車龍頭的手把,差點催到油門。我因此差點重心不穩,在我車子快傾倒了、忙著支撐機車之際,她一把將小孩扛上肩膀,任由三歲小孩哭喊哀號,就往工作室屋內走….。

我激動倉皇的,就地放躺機車,想去把孩子帶回身邊,但婆婆進門後就把透明落地窗"閉起鎖上",把我和小孩內外隔離。
「妳去上班啊!要走妳自己走!」 (台語)
這語句我再熟悉不過了。農曆新年回娘家的時候,她也說過:「妳要回娘家,妳就自己回去啊。」總之,前夫是必須要開車載婆婆回彰化娘家,所以必須連同我兒子一起;我雖然是她家的東西,但以人來說,我是外人。
大聲無情的語調、配上冷峻沒有表情的臉,婆婆看來是真的鐵了心要跟我上演民視八點檔。左右、樓上鄰居開了窗探出頭來觀望,各自的頭上都冒出了文字泡泡;
“終於出事了!終於啊"
“她平常本來就招蜂引蝶啊….不意外"
“啊有點可憐,到底發生什麼事情?"
“幹嘛不好好說話,要這樣激烈啊….."
還有人擺手議論著,知情的就告訴不知情的,然後彼此加油添醋、潤色一番。
旁邊機車零件行的打工阿弟也好像是理解了什麼、但是又有點困惑的表情。上個月他們店配合的廠商業務來送貨,那業務抽菸時還在婆婆的眼前、對著正在拜地基主、燒金紙的我熱絡一番、詢問電話,然後這個業務就被其他人使眼色制止,小聲地說:
「你是傻的嗎?人家不是母女、是婆媳!婆媳!她婆婆在旁邊!」
對面早餐店的鄰居和客人,都聞聲詫異的望過來….大家都像吃瓜似的看著腦補、各自拼湊著自以為緋紅旖旎的故事。而這時的我,怎麼也想不到,這一天將是我待在這個家的最後一天。
那就…將錯就錯了吧
我想溝通,也不怕溝通。但前夫總會剛剛好的忽視、避開。好像談心這件事情、或溝通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,像是洪水猛獸、像通靈或觀落陰一樣的危險。只要我又企圖往更深處挖掘、他就會更弄不清我到底想些什麼、要做什麼;於是情緒激動、或是痛苦莫名。

我曾想過,是否是因為他或他家,並不擅長情感表達、語言的抒發?又或是,怕被輕易說服了;所以只能先抗拒、先拒絕溝通…..嗎?我也不懂了,這讓我感到非常無力….也讓我對當初的自己,高估這一切的自己,感到生氣。
我像被孤立在貧乏的孤島,在這個家。
前夫希望我能與別的、安靜認命的婦女一樣“以夫家為天",以他為天。但,我沒有天…….如果"我的天"能夠愛我"愛得昊天罔極"、有護我此生週全的心、讓我過得…即使我開口無腦、行事無狀,也一樣包容著我的蠢日子,我會願意恬靜地當個小女人、也願意在我的天塌了的時候同歸於盡……但他不是,沒有人是,只有我自己。
他氣急敗壞,就因為"軟硬兼施"於我而言,是無用的功。就在他住在附近的二等、三等親的家族人員(還攜家帶眷帶小孩) 開車的、騎車三貼的…陸續來到,圍著我…問我為什麼想離婚?要我給出一個合理的、“想"離婚的理由。我在想,那等一下是不是我得下跪,被逼洗門風呢?啊..我是不是穿越到明清了,等一下我是要被抬去浸豬籠了嗎?
現場一片混亂吵雜,我已經開始預感,等一下說不定店門口會出現“骰子香腸攤"。最高潮的來了,前夫戲劇性的,把孩子打橫舉高高,舉在他的頭頂上方,此舉驚呆在場眾人。
前夫操著流利道地的台語,好像鄉土劇八點檔的台詞和動作走位;邊嗆著說,如果我一定要離開,他會把小孩就這樣摔死在我面前。

我,一定要離開這裡
其實我脆弱的靈魂真的已經下跪,磕頭認輸了……..。可是我理智的腦,並沒有傳達"跪下"的指令到達我的膝蓋,所以我只能僵直站著…..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暫停狀態。
現場這麼多人,他敢嗎。嗯……當我是白癡,嚇我的吧,嗯?
啊…算了,事已至此……也好,都好….。只是小孩是很無辜的,我心裡想著,那就當作這是我和小孩的共業吧。如果他真的敢摔死小孩,在法律上會優先處理家暴傷害,還管不到連出軌證據都沒有的外遇。
他想恐嚇我?這是有多麼輕看我,才會用恐嚇代替溝通、當作唯一的解鎖方式?
他不但不了解我、還錯看錯估我;不了解我的背景和我的個性、行為模式。他覺得我是鄉愿的愚婦是嗎、還是賭我的邏輯和基本法律常識沒那麼好?相較於他,我還是比他更清楚他自己的。我起碼相信,他至少會評估衝動後的責任歸屬;他是瘋了,但不是笨的。我計算著他與此同時,應該也正在評估……覺得我會先就範,在他真正必須摔下小孩之前。
可是,我站得直直的無動於衷。
對比我和他之間的靜止,旁邊圍觀的人更群情激憤了,我不禁想,俯瞰遠觀我們這一群,不知道像不像颱風範圍與颱風眼。此時此刻的眾人,正在不斷居中妖魔化我"妖女的形象",我只有眼角泛淚不斷的說,「請大家講中文好嗎….我聽不太懂台語。」
沒想逼出我一些眼淚的點,竟然是大家都對著我飆台語。拆開的短句我是聽得懂一些,只是湊成一長串我就無法聽明白。這景象應該很像「玩具總動員」電影裡,巴斯光年掉進"三眼怪娃娃機"那一cut。
「你們就是聽不懂我的中文….我說了100遍,你們都不覺得那是原因。」
外遇才算是離婚的理由,拒絕溝通、冷暴力、排擠、驗不出傷的精神虐待就不能算數,是吧。

是蛋生雞,還是雞生蛋?是先有外遇、還是先歷經溝通失敗的絕望透頂?對。外遇不應該,但是領有配偶身份的人就可以任意的對待另一半嗎?
溝通沒用、商討沒用,只想要我安靜閉嘴、無條件全然的接受、認命,限制行動。只因為她們認為結了婚、就是他家的"東西" (還不是人呢。),失去身為人的基本自由?還不能有自主意識,連想都不可以?
我想離婚的重點是,我們有無法跨越的鴻溝,無法進行有效溝通。兩方認知的溝通定義不同,妳永遠無法妥協,他們的溝通就是"妳忍耐過去不就好了"嗎?
無論我有沒有實質的外遇,那都已經是貼在我身上的標籤,但當然此時我的確是不忠的。
我是不忠於婚姻,因為我不要了,無關別的什麼人。這個第三者,可以是任何人…..因為談個小戀愛不是我要的效果,我是要破壞這個婚姻架構、鬆動它,我現在堅持要"離婚"。其餘的手段,只是幫助我敲碎冰磚的冰斧、那僅僅是救起將溺之人的小船。我只知道破壞過後才會有建設,即使沒有建設、起碼能拆掉爛尾樓、曬太陽好幾年來去去陰晦之氣吧?
我始終信奉這一點。
那天就是這一天了
回看屋內、之前開設個人工作室的電腦設備和機台……不知哪來的悲涼感殘暴襲來。如同這個婚姻,曾經我也期待過、曾經努力經營,縱使不盡圓滿。卻原來,什麼也不屬於我啊、什麼也帶不走……我僅能簡便的淨身出戶;為了降低風阻、為了能順利逃開。
眾人七嘴八舌、好事的鄰居圍觀、前夫還有遠房親戚,化身旅遊團嚮導為好奇的鄰居,如"介紹景點"似的作重點提要。我覺得…….自己的意識慢慢的脫離出來…..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風平浪靜…。他們拉扯著我、質問我,我只聽到轟轟轟的回音不絕,有一種站在爆笑舞台上表演獨角默劇的錯覺,後邊都是背景、是舞伴。然後我控制不住嘴角、搖著頭開始訕笑著。

小叔應該也是收到婆婆打的電話,說嫂嫂有外遇要離婚。剛下了課便急忙趕回、共襄盛舉。他一停好機車就拉起了袖口,咆哮著我是爛女人、作勢要揍我。
我從過去的相處,以為他至少還是很喜歡我這個嫂嫂的。就在我鬧離婚前,是誰…..三天兩頭、不分時段的來我公司找我,問我借數位相機、拿東西給我。我以為至少….讀到碩士的小叔,應該基於個人偏好或私交,讓大家都緩緩些,也該問問我這嫂嫂,到底發生了什麼事。
啊….我懂了,他也和他哥哥一樣感受吧,覺得被我背叛了…..!因為我是他家的東西。我沒有移動,穿過人群冷冷看著他…笑看著等他衝過來,預備要如何收拾我…。
我真的想問,滿足了嗎大家?看得爽不爽?參與臨演開不開心哪…..?
前夫看到弟弟衝過來要揍我,應該是意識到為了嚇嚇我,這也鬧得太大了。眾人在攔阻要揍我的小叔、現場的動線上我好像沒其他地方可以躲避…..前夫一時情急,倉促側身將落地窗開了一道縫,示意我"妳先離開吧"…….!

丟失身份的人
我立刻衝了出去,用跑的。我死命地跑了20幾分鐘,鑽了好幾條大小巷弄…..氣很喘、頭很痛、眼窩很酸…..全身的細胞都在顫跳著,我有一種魂不附體、隨時會倒下的感覺。我只有身上的裙裝制服、口袋的10元….然後我自己。
我是為了什麼顫抖?是真的嚇到、還是因為我現在是一個丟失身分的人?
突然意識到,貼有標籤是否也不一定是壞事呢?標籤貼滿了,可以遮住我的臉….遮掉我的眼、我的心、遮住我的本來面貌….我可以隱藏起來,讓人看不清原樣,也是另一種安全感?…..能被分類、被格式化成為系統的一部分、可歸屬的,即使不甚精確?
什麼都來不及帶走。
我殘忍的割捨了自我身上分離出去的肉、生剝了曾經為人妻子的身分、刷褪身上的義務或責任,以及層層、疊疊…….貼了脫落、再貼又脫落的標籤,還有我曾經在乎的那些的執著、自我認同…..我通通都不要了,不要了。

前夫語錄 /
告訴妳,我一點都不信任妳,我會帶小孩去驗血、驗DNA!
我沒有在現場,不知道妳和媽咪發生什麼事;也不知道誰說的是真的,我只知道我媽沒必要騙我!
我媽說,妳是故意加班不回家…..妳工作根本沒有那樣忙。妳就是覺得她煮的很難吃,所以吃飽才回來,家裡也沒必要留晚餐給妳了。
………….妳認識那個_______吧?當初,是他跟我說在網路上認識了一個很可愛的女生,我不相信,所以打賭了;我就自己跑來認識妳了,這事情妳不知道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