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羅花-05

  寡言沉默,是我現在唯一能夠將自己縮到最小、最不容易被注意的方式;除非工作上萬不得已必須發言。

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。

只能先將自己抽離出來成為第三視角,企圖能將自己發生的事情,盡量清晰的看清楚一二。

  那天凌晨我回到家後,面對媽媽以關心為名的責備詢問…..邊要忍耐著泌泌流在腿間的體液,盡可能耐著性子的解釋說明、讓她不要太過擔憂;而後….媽媽便一如往常的催趕我快點洗澡睡覺。

蓮蓬頭的花灑噴瀉在我的臉上,我感受不到自己有沒有在流淚,只知道失控扭曲的眉眼嘴角讓我的臉部肌肉很痠很痠,好像自白了最赤裸的情緒。

我感到非常抱歉…..很抱歉,抱歉我喝醉了酒、抱歉我弄髒了對方看起來有點貴的衣服;那天穿回衣服離開前,我竟然聽他的話動手幫他抽了衛生紙,然後他清理我。

  我也對不起自己、對不起父母、對不起帶過呵護過自己的爺爺奶奶、腦袋裡還閃過了看到我就笑著、護著的親友臉孔;心裡滿滿的抱歉。我不知道該對誰說「我很抱歉,可以原諒我嗎?」,我很自責。

我能告訴媽媽嗎?

以往在學校碰到不理智、以權威體罰學生的老師,媽媽都說:
「無緣無故,為什麼老師會這樣罰妳?」

遇到霸凌我的同學,回家跟媽媽說,媽媽也是問:
「那是不是妳哪裡沒做好,不然人家為什麼會這樣對妳?」

媽媽很關心我、但是被教條捆束得過於保守傳統、冥頑過剛。

  剛初戀交男友時,媽媽偷看了我和男友的交換日記。明明本著只想默默的關心偷看、但還是忍不住氣急敗壞的來問那是什麼意思?妳是妓女嗎?為什麼第一次不是等到結婚呢?以後會沒人要!

所以我不能跟家裡人說,因為就是我的錯。

有時候人的自責,是因為我們管不了別人,但至少能盡量管住自己……。每個人都應該要為自己負責的、盡量能做到 “防微杜漸"的最大化。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警覺性如此鬆弛、陷自己於可想而知的危機之中,又怎會給別人可趁之機呢?

因為丟臉和羞恥感,所以我只能沉默…..。

  沒有人能告訴我可以怎麼補救,或我還可以討回些什麼…….,我想當一個眾所期待的小乖乖,要大方得體、要懂得將心比心、要顧慮別人感受、要為 “不知道是誰的" 大局來著想。

我既習慣了答應、也習慣了給予、還慣性的輕易接受現況,還有 “被" 半推半就的給了承諾以後還得努力做到。…..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,怎麼都不會發生在別人身上呢?總是會集中發生在我身上……所以難道不會是因為我自己是有問題的人嗎?

  如果可以,我也想要維持著平凡而步在正軌上的日常,像一個正常的模範地球人;想要像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這些事情一樣地繼續的作息,我想要讓所有人都能放心滿意。

  一個週休的星期六,由於隔天是休息的,所以週五晚上我就放心地吃了兩三顆安眠藥助眠、直至隔天整個早上藥效都未退。

  午後,昏昏沉沉、睡睡醒醒…..被一陣手機鈴聲從昏睡中拽出來;一看是副總的號碼。先是遲疑..沒有接到。但因為後續又接連響了好幾遍;我才稍微清醒些,思忖著會是與工作有關嗎?畢竟這一份工作的型態是屬於責任制的,不知道是否是工作上的要緊事呢…….所以最後就接起了電話。

「喂?喂?Mandie妳…..吃過飯了嗎?」
「……….沒……怎麼?」

「妳…有事情要忙嗎…..會想要出來嗎?」
「…………」

我沒有事情要忙,我只是沒有目標…..有空暇就把時間睡掉、有上班就把時間忙完;但……

「可以….可是出去是要去哪?」
「過10分鐘妳就可以下來,到妳家那個路口。」

嗯?這時間短得只夠我上個洗手間、刷個牙、換一件衣服……。可是,我想聽聽…..他是不是會想要說些什麼,或是解釋什麼?我很希望他能給我一個交代…..能讓我放下,畢竟…..我真的不想重新再找工作了,這可是我找了三個多月…..才尋到各項條件都適當的工作。

  走到路口,我才實際看到那天載著我去Motel的車…..到底長得什麼樣;若非他把車窗搖下來示意我,我也不會知道,原來停得很隨意霸道的那台黑色BMW,就是他的車。

車體上有著點點的小水滴、內裝皮革的氣息透露出,他剛剛才去洗過車、上過清潔蠟的味道;混和著香菸和他身上的香水味,組成了這個男人在我印象中的氣息。

車子開始起步、轉彎、停下、再起步……..無限循環。

  照後鏡下垂掛的吊飾,隨車走走停停而輕輕擺晃……..。一路上我們都沒有半句對話,我完全不介意空氣凝結、氣氛尷尬…..,但他其實…..是想先等看看,我是不是會說些什麼,再來決定怎麼處理這件事情嗎?

不,不太可能。

距離事情也已逾一週了,如果我會有不利於他的動作,早就去做了…….哪還會拖到現在呢?我實在弄不明白,他還擔心什麼,意欲何為?

我沒打算先說什麼。

一會兒,他停在一間開放式的小攤子,有麵有飯也有湯。旁邊的小冰櫃,裏頭冰著酒、茶飲、果汁及小菜。

「妳想吃什麼?」
「………」

我呆望著他,注意力難以聚焦。然後就請他幫我點了一碗清湯油麵、不要油蔥、不加蔥花、不要肉燥….加青菜就好。

「妳今天吃素嗎?」
「………………我天天都吃素…」

他還以為我在開玩笑,便開始顫顫地笑了起來;於是又去小冰箱取了黃瓜和海帶絲的小菜碟。

  從等湯麵上桌、到吃完麵……基本我們也完全沒有對話,他也沒有任何表態。不知道從外人的目光看來,我們這組搭配看起來很奇怪?外型樣貌上,我與他的類型差異不只是一點兩點;外人會不會覺得,我像不知道哪裡跑來的小妹受他接濟?因為他今天一樣穿白襯衫西裝褲、但我今天臨時外出就只是身著家居便服。

不像父女、也不像情人、更不像夫妻、不像兄妹;雖然我小他八歲,但看起來像比他小超過一輪;可能也是因為個頭差別大的緣故。

  也許,他正在探測我是否會如同外型呈現的那般稚嫩吵鬧?可能慢慢的他也發現……我的反應真的稍慢了點,更多是惜字與靜默。這段時期,也正好是我剛開始進出身心科、吃抗憂鬱藥和安眠藥的時候。醒著的時間,除了工作以外,不工作的時候…..大多都是安靜和發呆居多。

「咳!咳………唔….妳放假都在做些什麼?」
「……沒什麼,看片…..睡覺。」

「…..妳話原本就很少嗎。妳不用一直喊副總,公司都沒在叫職稱,叫Nielsen就行。」

真不是的,我並不是話少……我不知道該回些什麼。我腦迴路不斷的加載中,可是最後我仍然擠不出什麼字來回應他的問話。

「Mandie。妳安靜做自己事情的時候,就算只是背影;也會讓人很想靠近妳。」

這是什麼意思?這句話讓我的思考線路,loading得更為為遲緩……完全無法分析和理解。我依然無法回應、不知道如何回他。

「這幾天,我一直有想到妳…..想到那天我沒忍住;不知道妳怎麼想……。」

這是不是一種很中性、很安全的說法?其實,他已經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了,能不要再繼續編排了嗎?傻瓜才會當真。

我還是不知道能說些什麼,他帶我吃完了午餐以後,就直接載我回去。

  週休二日的家裡,家裡都沒人。除了吃東西和上廁所…..基本上我都沒需要走出房門,躲在房間瘋狂接連的看恐怖片。而平日工作天,該加班就加班、該去複診就去複診……倒也能夠得過且過吧。

就當我覺得,一切好似快要都回歸正軌時,才察覺那只是我自己的一廂情願。

  公司要在雜誌和報上做一個大篇幅、跨頁的專題專欄,主題是"感動"的幼教廣宣;加班到晚上十點左右的狀態,連續一星期。

由於當時我還不夠熟悉公司的宗旨和特色、所以由另一個部門的女主管偕同支援、幫忙出出點子和主意。

  因為我是設計執行、又是新進菜鳥。所以當他們時間到了都出去用餐,我繼續留在座位上耕耘。這樣的過個幾天,副總和另一個部門的女主管 (Jolie) 就領著我去Jolie租的小套房吃鍋,其實就位在同一棟住辦大樓的另一層樓走幾步搭電梯而已。

  他們兩個的關係,應該很熟很親近?他們真的像個大人一樣的相處,我暗自覺得到目前為止我沒有長大過,可能在某一年就停滯了,登大人沒順利登過去。

他倆兒像唱雙簧一樣,招呼我夾菜舀湯,逗我振作和開心……我開始慢慢覺得…..那件事情我是應該要放下了吧,那應該只是一場醉酒後不小心的失誤。

  近日的業務工作增多,所以設計物的工作量也激增。

因為大家都有鑰匙和磁卡可以進出公司,假日有需要加班的同仁,也可以自行進出公司處理工作。為了均攤掉平日的工作量,在一個周末的休假日,我便自行前往加班。

就在我進行快到一個段落,手機突然響了。

「喂,Mandie啊……妳在家嗎?」
「…..我在加班。」

我沒有很想人知道我行蹤,但基於有問必答、又不擅說謊,所以還是如實以告。

「蛤?妳加班……妳在公司?」
「………..嗯。」

「喔……這麼認真,公司應該要幫妳加薪喔。」

  我想,事情應該是真的翻篇。那一段記憶,就要像影片剪輯一樣的直接剪掉,然後把此刻之後、接續在事件走鐘之前的段點;一切就會變得非常完美,像是沒有發生。

掛掉電話後,公司又恢復安靜得只聽得到牆鐘秒針細微的噠噠聲,還有我打鍵盤和滑鼠的聲音。

然後不到半小時,副總竟然就出現在我座位辦公隔屏的前面,搖晃著手上拎著的零食和飲料,像是寵溺的笑著要我伸手接下。

我嘴角抽動著欲言又止。

「副總….」
「不用叫職稱啦。我也來加班一下、順便消化一些業務合同和企畫書。」

我伸出雙手接下小點心和飲料,又繼續埋頭工作。大約又過了一個多小時,副總從他的辦公室打內線到我桌上的分機,說工作不是黏在電腦前就會效率好……不要一直死盯的電腦;進去他辦公室吃東西聊聊、休息一下再出發。

他每次都說得很有道理,但我心裡總會冒出小小的困惑。但,我還是帶著飲料零食踏進他的辦公室。

  謹慎輕緩的,我將飲料的吸管插進飲料杯的封膜,但力道過輕以至於戳了兩三次才插進去;零食包裝也撕開來吃著⋯⋯吃著吃著可能是口腔 “喀啦喀啦" 聲響太擾人,副總放下了手上的企畫書,盯著我吃得鼓鼓的臉、嘴邊帶屑。

我滿頭問號,邊看著他 “到底在看我啥?"、我邊本能回以不好意思的笑….但我仍沒有停下像花栗鼠一樣的咀嚼。

他倏然站起,前傾將我手上拿著的食物取走…..擺到牆邊的文件櫃上放著;往我走來欺身向前,把我抵在辦公桌的邊緣。

「……….」

嘴裡還有食物沒完全吞下,半晌我說不出一個字。

  他顯然已經非常的有把握,我絕對不會不利於他;將我托上來坐在桌面,文件被他手刷得七零八落的,落在辦公椅上;並將大臉埋在我的脖子和胸前貪婪、深度的吸嗅,翻起T恤解開休閒褲,直接就來。

「不要!不要…….會有人來的….」

我話音剛落,他便像抱無尾熊一樣的,將我提起來環抱他的脖子,然後抱著我走去,將他辦公室的門給鎖上、順手關掉大燈……僅留櫃上檯燈;然後又把我抱回那個如同祭壇的辦公桌。

「副總不行…」

他根本不怎麼聽取我說的話,全部忠於他自己意願;我吐出的文字既蒼白又無力、就像沒有子彈的槍,打不死人。他在我脖梗旁的耳後呼出一團如火的燥熱,咬著混亂又聽不清的喃喃道

「我這次有帶…..」

便起手撕開保險套包裝,把我的手拖去拿著套,示意我為他戴上。我愣了愣……不敢碰觸…..

「妳..不會弄嗎?」

然後他的左右手,各自握住我拿著套子的雙手;像手把手教學一樣的,將前端空氣擠出、再貼合著他的…..緩緩的往下翻捲至根部之後,放開了我的手,開始貼膚廝磨的運動著…..

然後,突然毫無預告的直接挺進。我痛得叫了一聲,他用舌頭舔濕了手來幫助下方的溼滑,便開始勤奮於其中。

我來不及想,怎麼又變成任由他了?

他今天身著便服沒有噴香水,取而代之的是洗衣後曬乾的潔淨味道。這是他自己挑的洗衣精、也是自己洗的嗎?還是,這是經過他的女友、母親、或是妻子的照料之下而有的氣息?

事情又變得如此劣化了……..

未完/待續—–✤

發表留言